牙龈破坏

专注冷坑一百年。lof不常用,大眼@牙龈酱蟹黄拌饭Y荼霍店Y

〖2015艾伦生诞征集〗《无言》(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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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

    你保证自己现在绝对有要杀了韩吉的想法。
    对面的医生冲你微笑着,拿起桌子上的便利贴纸递到你面前,让你在上面写下想说的话。你觉得称呼那个医生大叔都不为过,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只比你大几岁。但是医生的发际线后移得厉害,办公桌上放着只有老头子才会喝的绿茶。虽然你也喜欢喝红茶,但你并不觉得自己老到了那种程度。
“你会打手语吗?”医生问你。
[不会]你在纸上写道。
[埃尔文医生,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抑郁症。只是韩吉那家伙自己精神有问题而已。比起给我看病我建议你好好检查一下她。]你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他的名牌。‘埃尔文·史密斯’,真是个符合老头子的名字。你想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埃尔文笑了笑,垂下手向着里屋做了个手势,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跑了出来,异常聪明的爬上他身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当你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是一条漂亮的金毛。可惜自己对动物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向你介绍,它是艾伦·耶格尔,我的小助手。它在这里陪我过了将近九个月。实际上它就是在里面出生的。”你看到埃尔文指了指里屋,“它的妈妈在它出生时难产死掉了,真是可惜,卡尔拉帮助我使好几个病人恢复了呢。它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比我还优秀。”埃尔文在提到那条名叫卡尔拉的狗的时候眼睛里透出了深深的怀念与自豪,你不禁翻了个白眼,撕下写满了字的第一张便利贴,在第二张上写道[真是感人,可惜我对你和狗的故事不感兴趣。我不需要治疗,请把那条金毛带走。]
“当然,它会被带走。”埃尔文耸了耸肩,“不过不是我,是你。”
那只金毛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你,粉红色的舌头伸出嘴外随着呼吸一伸一缩。你实在无法形容它嘴角勾起的弧度,那样子,似乎是在笑?你摇摇头心里想着利威尔你一定是疯了,竟然会看到一条狗在笑。而且配合着它的眼神竟是那样温柔的表情。
[医生,我不会养狗。]你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纸上写着,[如果你想让我带它走的话就要做好等他回来时奄奄一息的准备。]
“它是你的了。”埃尔文完全没有看你写的话,从抽屉里拿出牵引绳给艾伦戴上,将另一头递给你,“艾伦非常聪明。可惜你不会打手语。它几乎可以完美的理解手语。不过如果平时你想让他做些什么的话给它一些提示它应该也可以理解。”
你因为这个医生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满,你想把绳子扔下狠狠揍埃尔文一顿,告诉他自己不需要那条狗。可沐浴在艾伦抬头望着你的那种眼神之下,说实话,你心慌了。
“艾伦是你的狗。”埃尔文最终扔下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就把你推出了诊所,大门在你身后发出撞击的惨叫,关上了。
    你莫名其妙地站在雪地里,低头看了看那条狗——它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你,黑黑的眼珠里因为映着太阳闪着点点金光。你认命的耸了耸肩,蹲下身拍了拍狗的背。
    小鬼,你可能要倒霉了。

“说说那个人的情况吧。”
    “嗯——怎么说呢,之前因为一些意外,他失去了声音。简单说就是他哑了。我觉得他的心理上出了一些问题。虽然没哑前他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只之后他实在有点太沉默了。连平时对我以及他原来的部下不太得体的行为的武力管教都没有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那么弱的,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打击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但是他这几天真的太不正常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看看他。”
    “你说的是那个军中神话?我记得他。几年前带着几个怕得要命的新兵来过。他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和那种轻蔑的语气可真是然人难以忘记呢。”
埃尔文摸了摸办公桌上已经凉掉了的茶杯,想着几天前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来到这里时候的情景。他们似乎都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韩吉也是,利威尔也是。更甚的是,利威尔连艾伦都不认识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强大,是人们眼中神一般的存在。上帝给了他强劲的实力,却夺走了他的记忆。现在,连他的声音也一并夺去。
    那个曾在他生命中如同太阳般存在的少年,不知现在,是否依旧会温暖他灰暗的世界。

    金毛乖乖的跟着你,那样子似乎你扔掉牵引绳它也不会乱跑。实际上你也这样做了。那个医生的东西,一定脏得很。就算是要牵着它,也要自己去买一条新的比较好。你皱着眉头看着那条狗金色的毛。看起来挺蓬松的,也很干净。不过,还是洗一洗比较好。
 你心里想的完全是如何让金毛干净的符合自己的要求以及如何让它在自己的家平安的活到艾尔文那个家伙认为治疗的时间够了。说实话你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至少它很乖,目前还没有惹你生气。就在你对小家伙的好感上升了一点的时候,艾伦却一反常态的突然扯住了你的裤腿狠狠的向后拽,你完全没有防备,曾经受过伤的左腿突然吃力,带来的疼痛差点让你倒在地上。你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你刚想转过身给那个家伙一脚的时候,一颗子弹就几乎擦着你的脸飞了过去。
 你顺着子弹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眼看着没有成功,一个闪身隐进了胡同里。要不是刚才艾伦扯得你抻到了旧伤,你极可能会跟上去杀了那个混蛋。
    你早就习惯了这种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被人杀害的生活。你当兵的时候立过的军功与你结下的怨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成正比。
    你绷紧了神经,几分钟后发现没有危险才侧目看向那只金毛。
狗的上半身几乎伏在了地上,尖利的牙齿露出唇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声。
    好么,它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心理医生’啊,这种时候不应该躲在自己身后缩起尾巴发出可怜的呜呜声么。你想着。这算不算救了你?当然不。如果不是要为它做打算,你才不会分神。那个混蛋也不会有机会向你开枪。他甚至连见到明天的太阳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你拍了拍艾伦的背,示意它警报解除。那小混球立马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冲着你摇着蓬松的尾巴。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你想着,以后要提防着,防止这混蛋哪天摇着摇着尾巴就给你一口。  
    如果不是害怕艾伦太脏你才不会到宠物美容院那种恶心的地方去的。
    带着自己的宠物狗宠物猫来美容的富婆比比皆是。你一向对这种事嗤之以鼻。站在水池旁边的女人冲你微笑着,你指了指水池,示意她你只想给艾伦洗个澡。
    趁着女人往艾伦身上抹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你准备去宠物店买点狗粮。看样子艾伦应该不像是随地大小便的主,但是如果它真的在你的家里制造什么让你恶心的东西你会毫不留情的教训它。当然你可无法保证你不会杀了它。
    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站在宠物饰品的货架边上愣了好久。
    那个金色的钥匙是被压在一个蝴蝶结下面的。它被装在了透明的扁盒子里,外面缠绕着翠绿色的丝带。
“您觉得适合自己的宠物吗?”收银台后面金色头发的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但那种微微有些惊讶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就被温柔的微笑替代。“这是买我们店里的产品赠送的小礼物。请问您的狗狗是什么品种的呢?”你微微有些诧异——她怎么知道你刚收留了一只狗?女人看样子也是有些惊慌,干笑着道:“因为您看起来像个适合养狗的人呐。”你拿出口袋里从艾尔文那里拐来的便利贴与圆珠笔,在纸上写下了“金毛”两个字。女人一脸的[果然如此],看到你怀疑的眼神立马收起了那不雅的表情,重新看了一眼便利贴,才意识到真正的问题在哪里。
“抱抱抱歉!我不知道…您竟然…”你没有理会女人那不知所措的神情,从蝴蝶结下面拿出那个盒子,走到货架旁随意抽了几袋狗粮放在了柜台上示意女人是否可以结帐。
“我叫佩特拉。您有时间可以把狗狗带来,我帮它挑选些合适的食品和生活必要的物件什么的。”女人把你的狗粮以及金钥匙放进了塑料袋里递到你的手中,附上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你敷衍般的点了点头,推开店门离开了这家店。

    看着你走出了店门,佩特拉脱力一般的瘫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不一会儿,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了。
    她起初不相信埃尔文告诉你的关于利威尔已经失去了声音这个消息,但亲眼见到你——她前世敬重的兵士长,用便利贴与她交流,她便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最开始只是以为埃尔文的情报半真半假,只有利威尔收养了艾伦这条消息是真的。因为依你的性格是决不会养宠物的,可就在刚才,你进到了这家店里,还买了狗粮以及艾伦前世一直佩带者的金色钥匙。最终事实表明,埃尔文说的所有关于你的事都是真的。你没了记忆,没了声音,但收留了艾伦。
    佩特拉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记得前世的人。

    你沿着原路返回,心里想着那个奇怪的女人。她得知自己养狗的时候那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是很早就认识你以及那只小混球。
    你回到宠物美容院的时候,艾伦已经清洗完毕,趴在等候的座椅上哼唧半天了。你刚刚打开门进到店内,小混球就扑腾扑腾的跳下来往你身上扑。怎么洗完了就像换了一条狗。你想着,按着艾伦的脑袋制止它的行为,走到柜台前面结帐。
    柜台后面的那个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香水味的女人顺便向你推荐了几款狗用的沐浴露,你看都没看就摆了摆手拒绝。那种过分的香味让你恶心。心想着回去还要好好给艾伦清洗一遍。
    走到家门口你才想起来没有买牵引绳。
[算了,艾伦看起来还是挺乖的样子。]你想着,[如果它敢乱跑就立马把它揍得没法再走一步。]
上楼的时候你发现自家隔壁的门开着,令人诧异的是隔壁那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冲着自己狂吠,反而温顺的趴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你。不对,是你身边的小混球。
    小碧池。发情期到了么。你莫名其妙的感到不悦,弯下腰用力扯了扯一脸好奇的看着那条拉布拉多的艾伦的耳朵,掏出钥匙准备开自己家的门。
“嘿,埃尔文把你交给了他的助手?”韩吉嘻嘻笑着越过拉布拉多,歪头指了指艾伦,“闪亮亮的小金毛。”你一脸嫌恶的看着依旧越过自己主人韩吉的腿看着艾伦的拉布拉多,并没有理睬韩吉。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女人顺着你的目光看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笠很喜欢小金毛呢~不如娶了我们家三笠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叫艾伦?以后就是我女婿啦~这可真是无端嫁得‘金狗’婿哈哈哈~”你看着韩吉在一旁自娱自乐,翻了个白眼没有管这一对惹人烦的主人和狗,转动钥匙打开自家的门,艾伦很自觉地移开目光跟在你身后进了家门。
    你蹬掉鞋子,没有理会韩吉在屋外的叫嚷,狠狠将门摔上隔绝掉噪音。你指着艾伦想示意它等待,可该死的埃尔文没有告诉你如何对艾伦发指令。让你惊讶的是艾伦竟然理解了一般,趴在地上仰着头用那双泛着金色涟漪的眼睛看着你。
    你将塑料袋放在玄关处,蹲下来拿起鞋子,思索了一阵,又踮起脚放在了艾伦够不到的高处。据说狗喜欢玩鞋。你不悦的皱眉,这小混蛋为什么长这么大啊,似乎才八个月多一点的样子,但是站起来应该和你差不多高。
    你从塑料袋里掏出一袋狗粮就走向厨房准备研究如何给艾伦吃,转过头的时候你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艾伦伸着脑袋好奇的嗅着塑料袋里的东西。下一秒那团金色就随着你移开的头消失在离你的视线之内。
    小混蛋别乱动啊。你在心里无奈的说着,但是你现在只想好好研究怎么正确的使用狗粮。
    你撕开狗粮的包装,在碗柜里找出韩吉一年前买三笠的时候顺便买的食盆。因为之后买窝的时候赠送了一个食盆,最开始买的就送给了你。
    你记得你明明把它和韩吉一起扔出了家门的,鬼知道那个混蛋眼镜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因为一年前的你完全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也就随它去了。
    你一脸嫌恶捏着印着卡通狗狗图案的包装,往食盆里倒入少许的固状物体。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某种排泄物的颜色,配上奇怪的味道让你感到恶心。那些让人作呕的东西被做成了精致的骨头的形状。至少看起来还不赖。你想道。
    难道这样就可以吃吗?你想着,手中翻着那个比里面装的东西更恶心的包装袋。你心说好歹标注个‘开袋即食’啊。

当你端着食盆走进客厅的时候,那条狗让你着实有那么一瞬吓到了。
    艾伦竟然自己咬开了那个钥匙塑料的包装,也许是撕扯得太过猛烈,嘴角被划开了的样子,正在滴着血。不过它的表情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微笑着。
    你确信,那是微笑。
    它微笑着,黑色的瞳孔竟然变成了灿金色。它的脖子上正戴着那条项链。金色的钥匙在金色的绒毛之间,反射着太阳的光,像那双金瞳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
    不,那瞳孔中闪耀的可不只有光芒,还包含着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它温柔的看着你,眼底所深藏的情感是你现在所看不穿的。
    这种场景,你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对方可不是一条金毛犬,而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大男孩。记忆中除了一片耀眼的金,还有刺目的红。男孩的胸口插着一把断掉的刀,血控制不住地流出来。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微笑着的。他伸出手抚上你的脸,嘴唇微微颤动,说了什么。
“兵长”他笑着说。
“我爱您。”
你突然感觉脸上有什么粘腻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你摸摸自己的脸颊,那里湿漉漉的,但还残留着什么温度。你突然意识到,那是泪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
    你眨了眨眼睛,眼前那片金与红突然消失,剩下的只有玄关处那只脖子上戴着金钥匙的狗,嘴角流着鲜血,但却兴奋的冲你摇着蓬松的尾巴。
    你摸了摸脸颊,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男人不算光滑的皮肤。
    你皱紧了眉。你保证刚才那种感觉是绝对真实的,可眼前的一切却都告诉你那是幻觉。你的手上依旧端着那碗外形精致的狗粮,赤裸的脚下依旧是水泥瓷砖冰冷的质感。
    你决定随它去。
    你弯下腰将狗粮递到艾伦的嘴边,可小家伙只是低头嗅了嗅碗里的东西,就又抬起头和你对视起来。你被它的眼神弄得浑身不爽,只好站起来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它吃。
    可惜的是不会怎么会做饭的你冰箱里除了一些水果什么都没有。你并不确定狗能吃什么。你对狗少得可怜的认知只告诉你狗不能吃巧克力。你翻出一盒韩吉拿来的反季草莓,取出一颗凑到了艾伦的嘴边。
    艾伦嗅了嗅那颗散发着清香但却大得吓人的激素载体,竟然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将草莓嚼碎吞进肚里。
    你不得不承认,当时你有那么一瞬还是很开心的。

    和艾伦相处的日子无非是多了个在自己家里跑来跑去的活物,多了个一张嘴吃饭而已。艾伦并不喜欢吠叫,而且似乎对同类吠叫的行为也没什反应。以至于隔壁的三笠每天在阳台叫得天昏地暗也没让艾伦对它多看一眼。
    所以不算太大的家里,每天只有零星的几只麻雀偶尔落在窗边时才会让安静的房子里回响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
你不喜欢吵闹,但这并不代表你讨厌声音。
    如果你的耳朵没骗你的话,隔壁的韩吉已经溜完狗回来了。你拍拍大腿上粘着的狗毛,将趴在自己腿上求你给他挠痒痒的艾伦轰了下去,趿拉着拖鞋准备带着艾伦出去溜溜弯儿。
    你脚上这双拖鞋长长的毛起了很好的保暖作用。你不得不承认它们很不赖。但是它们到自己手里的过程倒是让你很无奈。
     那天你只是闲的没事带着艾伦出去散步的,你也只是闲的没事才进了那家店。当然你可不确定艾伦叼起这双鞋就跑的行为是不是同样闲得慌。
    按照你的性格,那种时候应该跑出去追上艾伦从它的狗嘴里夺回拖鞋然后狠狠揍他一顿,把拖鞋归还给店主。
    可那个顽固的店主却怀疑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哦,他可真是只猪猡,一个哑巴和一条狗怎么串通好——于是懒得用便利贴和店主交流而且还不想因为无故殴打别人而被抓进警局的你只好买下了那双鞋。
    当你怒气冲冲的四处寻找艾伦无果后准备回家等着这个混球自己回来再好好教训它一顿的时候,你却发现艾伦早就回了家,正趴在门口打着盹,怀里抱着那双拖鞋。
    你不由分说狠狠揍了它一顿,那双拖鞋就被扔到了角落里。
    直到某一天你找不到自己的拖鞋而趿拉上它们的时候,你突然发现,那双鞋还算不赖。虽然鞋子金色的长毛与两边耷拉着的算是耳朵的东西像极了你养的这只小混球。
    当然你也试过和艾伦玩耍,可这只狗实在让你难以理解。
    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上,拿着从佩特拉的店里买来的狗骨头玩具在蹲坐在自己面前的艾伦眼前晃来晃去。明明最开始进展的非常顺利,狗狗目不转睛的盯着玩具,身后的尾巴摇得像盛开的花。
    你看着时机成熟,就将骨头从艾伦的头顶抛了过去。本应该一脸兴奋的追过去的艾伦却只是看着那个玩具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坠到地上,就又转过头来看向你的眼睛。
“完了,他没救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韩吉拍着脑门儿牵着三笠来到了你的身边,“它恐怕是爱上你了。”本是调笑般的话,却让你一愣。
    你又想到了那天在幻觉中看到的男孩。
    一样的金钥匙,一样的温柔的笑容。不一样的,只有胸前那把断刃以及流不尽的鲜血。
    将你从梦里拉回现实的是三笠的吠叫。
    那只狗力气极大,韩吉已经用尽全力去拽着牵引绳,但还是被它拉得一个踉跄。 
    拉布拉多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你,你当然也懒得和一条母狗计较,白了韩吉一眼,拍拍艾伦的背,又指向远处的玩具狗骨头,示意它叼回来。那个小混蛋立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飞快地叼起玩具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你的身旁。
     嘁,真是个小混球。你揉了揉艾伦背上的毛,看着小家伙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竟然在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微微勾起了嘴角。 
“啧啧啧,利威尔啊~竟然连我都没有发现,你也沉沦了啊~”韩吉的表情让你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算不上愤怒,当然她也不值得你愤怒。你只记得脸上火辣辣的。事后你想起来,竟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羞愤才把韩吉狠狠揍了一顿。
    三笠早就见惯了主人挨打,眼底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变本加厉的冲你嚎叫起来,甚至俯下身子作势要冲你扑上来,事实上它也确实那么做了。 
    你本想在它冲你越过来的时候侧身一躲,然后抬手在狗的后颈处狠狠来一记手刀的。对付三笠这招屡试不爽,年轻的母狗也只有一岁,还是个毛躁躁的小孩子,太过大意。可是三笠的后腿刚刚离开地面,一团金色就闪电般窜到了你的面前,和那只凶极的拉布拉多扭打在一起。
    事情脱离了你的预算,让你一时不知所措。你曾经亲眼看见三笠一条狗咬死了三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到城市里来的野狼。万幸的是三笠一见是艾伦,就立马弱了气势,稍微大意,左肩胛骨处就被艾伦狠狠咬了一口。
    拉布拉多委屈的呜咽着趴在了地上,看着艾伦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与内心受伤的悲哀。艾伦看着这样的三笠也是微微一愣,但还是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挡在你的面前。
    恐怕艾伦怎么也不会想到它死命护着的人竟会在后面给它一脚。
    这回换做金色的大毛球趴在地上委屈的呜咽了。
    闹够了?就刚快回家去。你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写着这句话一样,小艾伦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你,那双眸子里甚至都要渗出泪水来。
    你决定下狠心不管这个臭小鬼,拍拍肩上从树枝上落下来的的雪花儿,转身作势要走。
    按照正常的事情发展顺序,艾伦会爬起来紧跟在自己身后,耳朵和尾巴全都耷拉着,发出可怜的呜呜声。你很有信心,这个小鬼不会一气之下离开自己。它没有那个胆量,当然他也绝不会想到那里。
“等等!利威尔!”该死的韩吉在你身后大声的叫着你的名字,瞬间破坏了你的好心情。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立马就从被揍的哼哼唧唧倒地不起的模式原地满血复活。
“看在我们曾经是战友的份上,帮我个忙。”韩吉抬起手臂想你的肩膀,你狠狠拍下她的爪子,女人干笑两声,老老实实不再对你动手动脚。“埃尔德想拍一张你的照片做军事杂志的封面。好歹你原来也是军中神话对吧,影响力肯定比我们这些小渣渣大对吧~所以呢,就求你配合我拍张照片啦~”
你挑了挑眉,完全没有要答应韩吉的意思。没了欺负艾伦的兴致,你蹲下来算是安慰般的摸了摸依旧哼哼唧唧的艾伦的脑袋,塞进它嘴里一块牛肉干。
    那个小混球立马又竖起了耳朵,尾巴卖力的摇着,显示着它现在有多开心。
    其实它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当然你不知道,艾伦一切温柔乖巧的样子都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表现出来。你不知道,在威胁到你的人面前,他是一匹狼。这些,也都是在最后你才意识到的。
“我突然想让艾伦也一起照唉~”韩吉突然蹲了下来挠了挠艾伦的下巴,小家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你,看到你眼神中并没有怒气后才小心翼翼的蹭了蹭韩吉的手。
“埃尔德想让模特赤裸上身,穿着军装的裤子。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拿着你的老伙计。那把枪还挂在你原来的办公室里。那里没有给任何人用。艾伦嘛,防弹背心什么的都是必要的。”
你干脆的用武力告诉韩吉自己不愿意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有那时间你宁可陪艾伦玩。
    没错,你是这么想的,直到韩吉递给你一张照片。

“我们试着让埃尔文拍了一张,效果不错,可惜他是心理医生。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只能用这张咯。谁都拍不出效果来啊~”
她以为这身军服是谁都能穿的么?!是谁都能背负那重任的吗?!你想着,皱紧了眉头。你应该不是一时冲动,利威尔。你在事后对自己说。
    等照片拍出来而且未经过你本人过目就直接做成了杂志封面的时候,你承认你后悔了。
    你拿到手的是杂志而并非照片,封面上的你背对镜头,微微偏着头看向摄像机的方向。在普通的漫画看多了的群众眼里你帅得掉渣的眼神里包含着凌厉的杀气——其实那是你不耐烦的表情——只要认识你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的背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刀伤与枪伤,左肩头一处极深的弹孔留下的疤痕极其刺目。你下身的裤子腰部拉得极低——你后悔当初自己只想快点拍完回家而没有检查腰胯处为何有些凉飕飕的感觉。你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烦躁的挠着头。你记得当初拍的时候另一只手明明是放在裤线边的,这挠头的画面明明是拍完之后心情极其烦躁的自己做出的动作。太棒了,你现在有杀了那个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你的摄影师的理由了。
    你的视线向封面的左下角移,就能看到那一团金色。艾伦呲着牙,脸上竟然满是愤怒。它一反常态,并不是乖乖的蹲在地上,而是半匍匐在地上,对着镜头做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好么,小混球镜头感还不赖,竟然还知道换一副样子。它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平时傻笑的样子有多么蠢了么。
    当然你也是最后才意识到,艾伦并不是冲着镜头发怒,而是冲着那个猪猡摄影师。
    韩吉肯定早就料到你会生气,但让你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以旅行的理由逃到了国外去,并且还带走了艾伦。说什么让小金毛和三笠建立感情,早知道就不该让她知道自家备用钥匙藏在哪个地方,结果自己出门买东西的功夫,那混蛋就带着行李牵着三笠扯着艾伦奔埃尔文的诊所去了。电话里还和你说,小艾伦是真的喜欢你,她用手语和艾伦说了好几遍你会过来它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埃尔文的车。
    你现在真的有杀了韩吉的想法。
    没错,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警察找到你。
    小警察的不约而至让你微微有些疑惑,他恭敬的向你敬了个礼,你摇摇头,自己早就不是军人了。”我们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佐耶小姐在美国一家旅馆里被枪杀了。“就好像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你的心上,你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你不敢相信那个女人会死。她的实力虽然比你小部分的部下差,但至少也算是不赖了。
    这种时候最需要冷静。你知道对军人来说身边的人死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最需要的就是淡然。你突然想到了同行的埃尔文,以及两只狗。小警察似乎因为你眸中仅仅闪过了一瞬的惊讶而有些诧异,处事不久的小伙子因为你的冷静而有些恐惧。他似乎想到了你想要知道的事,舔了舔嘴唇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史密斯先生也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抢救。那只黑色的拉布拉多被人用刀劈开了腹腔——可怜的女孩,她的未来明明可以很美好的。据说您的狗也一起去了?非常抱歉,我们在现场只看到了一条项链。是您的那条狗的吧,上面有您的指纹。”小警察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那把金色的小钥匙。
    艾伦不见了。你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那个摇着尾巴冲你傻笑的小家伙不见了。它也许死了,甚至有可能被人做成了汤喝掉。那些猪猡扭曲着恶心的嘴脸露出让人作呕的笑容,拍着肚皮咂着嘴,将碗里的肉块舔舐殆尽——不,你无法容忍这种事发生。艾伦在你心中的地位连你都没有意识到是那样的重要。莫名其妙的,就不能失去它了。
    你想到了幻觉里那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微笑着,微笑着,也是那样消失。
    你觉得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艾伦】

    我只觉得左后腿像断了一样的痛,头似乎被蒙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坐在车子驾驶位置的女人和副驾驶座位女人说着什么,不时说的副驾驶位置的女人一声害羞的埋怨。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朋友要近很多,我想着,是我一直想和利威尔先生发展到的关系。
    我在想什么啊。真是的,我只是一只狗而已。说起来,利威尔先生会不会担心我呢。想到这里,怒火再次涌上来。在我的水里下药的,一定是她们吧。开枪的,也一定是她们吧。第一颗是三笠挡下的,第二颗似乎是计算好韩吉小姐后退的位置而射出来的,正好击中了她的头部。我根本动不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前一秒看到的就是埃尔文先生和几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她们究竟为了什么!抓我,难道是为了利威尔先生?!她们谈话里提到的‘让阿克曼生不如死’难道是利威尔先生而不是三笠吗?!该死!利威尔先生您千万不要来找我啊。我想着,随即又怀疑自己的担心是否是无意义的。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利威尔先生会来找我吗?看他平时的样子似乎不是很喜欢我......
那么我便安心了,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悲伤吧。
    自从我出生,我就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他是人类最强,他是人类的希望所在。他的背后背负着自由之翼,他带领人们获得了自由。即使他的刀刃是我最后的归宿,但我感到荣幸,我是最后的威胁,我死了,他也会解脱。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我已经很幸福了,我已经不想再奢求什么了。
    我爱他,他是我那一世唯一的恋人。
    他的名字叫做利威尔。
    埃尔文先生似乎记得关于前世的所有事情。他叫着我的名字,告诉我人类因为有你这样的士兵而自豪。他说,这是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的。他说,利威尔兵长也是深深爱着我的。
    他告诉我,我终会遇到他。
    他没骗我。
”把那条金毛弄下来。“我身边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冷冷的女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驾驶位置的女人抱怨着什么,但还只笑着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吻。一阵短暂的水声之后,她打开我身边的车门,摘下了我的头套。
    刺眼的光芒瞬间射入了我的眼睛,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的我双眼伴随着针刺般的疼痛,一瞬间眼里只有刺目的白。我胡乱向四周咬着,第三下尖牙似乎刺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血腥味从我嘴里蔓延开来。之前驾驶位置的那个较粗的声音嘴里骂着脏话,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她抬起脚狠狠踹上了我的左腿。那里应该是为了怕我逃跑而打断了,本来缓和些的疼痛再次伴随着更加剧烈的痛蔓延上来,我不想松口,反而因为疼痛而更用力了些。被我咬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哭了,她拖着哭腔问另一个人该怎么办。那个人骂着,似乎因为被我咬的那个人而心疼,脚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我几乎要昏厥过去,可心脏告诉我这些都不算什么。那里,当我看到心爱的人被他们设计折磨的时候,一定会更痛。
    我咬得也更用力了些,牙齿似乎已经摩擦到了骨头。我开始狠命将嘴里的东西往我的方向拽,听着女人猝不及防的哭喊声,我不禁想要更用力,直到将她的手咬断为止。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我的嘴里。同时,也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我的后颈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四周只有黑暗的空间里。
    左后腿已经麻木,我试着抬起头,可脖颈处的疼痛迫使我保持原来的姿势无法移动。或许是脖子受伤的原因,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我唯一能听清的就是一个姓氏。
    阿克曼。
    似乎是桌上的什么容器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是开枪的声音,人的惨叫。外面似乎有海鸥鸣叫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这是在船上。嘈杂的声音中似乎有什么人慌张的喊着利威尔先生的名字,我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努力想移动,想吠叫。
    爪子踢在金属上的声音让我即将喷涌而出的声音压在了嗓子里。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了一个极小的金属箱子里。周围的氧气越来越少,我终于发现了呼吸困难的真正原因。
    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不可一世的语调,而是一声痛苦的惨叫。有什么人撞到了关我的箱子上,容器狠狠撞在了墙上,冲击力让似乎本来就没锁的门被打开。我顺着倾斜的箱底滑了出来,还没有适应过亮的户外,模糊中看到了奔我而来的利威尔先生左胸膛处绽开了血花。
    我只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像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压抑在喉咙处的声音一瞬间擅自迸发出来,我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随着视野越来越清晰,从利威尔胸膛出渗出的血也越来越多。他身下的那片甲板几乎都被染红。那个击中利威尔的人趁着四周几个人惊讶的瞬间拿着那把枪又杀死了一名站在他身边的人。几个反应过来的人刚刚将枪口对准那个人,身上就已经中弹。
    我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眼眶火辣辣的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努力撑起身体,将目光再次移向利威尔。
    我惊住了。
    倒在血泊中的利威尔艰难的转过头看向我,伸出右手握拳,接着食指盖过拇指,重复两次。缩回食指再次握拳,接着张开手掌,手指在第二个关节处弯曲,之后缩起小拇指和无名指,中指向前直伸,食指竖起,拇指贴在食指上。
attack
攻击。
    我没工夫惊讶,利威尔先生依旧活着是最好的消息。我知道,现在,让事情早一秒结束,利威尔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几率。
    我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爪子用力踩在地面上,准备着孤注一掷。右后爪用力蹬向地面,我抬起前爪扑向了那个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的人。

【利威尔】

“砰!”
你最后听到的是一声枪响。
    埃尔文没骗你,艾伦果然看懂了你的手语。你不禁苦笑,如果埃尔文骗了你的话,当时就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了。
    你收到了署名莱纳布朗的信,皱巴巴的信纸上沾着微微变成棕色的血,男人用并不漂亮的字体以及并不和蔼的口气告诉你,艾伦在他们手上。信封里还附带了一张艾伦的照片,小家伙被蒙着眼睛,脖子上流着鲜血。左后腿不自然的弯曲着。它的嘴紧闭着,从嘴边流出的鲜血和脖颈处的伤口连在了一起,把大片大片的金色毛发染成了血红。
    你觉得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你的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
    你记得莱纳·布朗。一年前你退伍前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是抓他们。而结局却是你杀死了他的朋友贝特霍尔德·胡弗,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导致不得不提前退伍。
    他是来报复的。你很清楚,胡弗对布朗的重要性。不然他也不会在胡弗被你杀死之后疯了一般的攻击,害得你都差点把命搭在里面。捆着炸药的猪猡疯了一般的向你们前赴后继的涌来,在你周边爆炸。不要命的小兵竟然有那么多。那壮观的画面你也只是第三次见。
    那个给你送来金钥匙的小警察带了几个人穿着便衣扬言要和你一起去,被你狠狠拒绝了之就偷偷跟了上来。你虽然觉得多了几个拖油瓶很麻烦,但又想到你大可不必管他们。结果酿成了大祸。
    莱纳还是掉以轻心了,以为你都是靠着小兵压制别人才水水的混了个‘最强’的称号。他和你才交过一次手,对你的了解连冰山一角都不到。你一个人就让他和几个手下难以反抗,那几个拖油瓶才跑过来收拾了残局。
    莱纳的尸体被你狠狠的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在了一个金属箱上。然后,那团金色就滑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耀眼的金,和刺目的红。
    就像那个少年,遍体鳞伤,看向了你。
    你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决定,你几乎下意识的就向它跑了过去。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那个狗娘养的小警察突然掏出了枪!你听到开保险的声音就意识到不对,刚想回头,那颗该死的子弹就向你飞了过来。
    你几乎没感到疼痛,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倒向地面。你的意识还没有模糊,一声吠叫撕开你的耳膜闯了进来。
    这是你记忆中第一次听到艾伦的叫声。
    本以为会是哪次闹了别扭不理它而委屈的冲自己吠叫,亦或是哪次揍了它实忍不了而露出了狼的本性。你从未想过,艾伦会发出这种吠叫。
    那声音里好像有一团火,愤怒得烧的你的耳膜生疼。那里面似乎还包含着撕心裂肺的痛。你闻到了血腥味,但不是你的,是从那声音里感觉到的。你艰难的转过头看向艾伦,那个小鬼身上的金毛被血液粘成了一缕一缕的,它扭曲着断掉的左腿,脸上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崩溃。它的眸子颤抖着,闪着红色的光芒。
    你突然想到埃尔文告诉过你艾伦能看懂手语。你努力在渐渐变得空荡荡的脑壳里搜刮着那东西。
    你不会做发誓那种无谓的事,但你不得不承认在你在失去声音后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过不打手语。比起挥舞着手做一些奇怪的手势,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舒服。
    实际上,也只是自尊心在作祟而已。
    你抬起了右手。
    在艾伦扑上去的瞬间,你再也无法勉强自己保持清醒,睡意席卷而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自己恐怕是要永远睡过去了,你想着。
    那声枪响是你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最后听到的声音。

    你感觉到脚下一阵冰凉,好像浸在了冰水里一般。刺骨的寒意让你倏地惊醒,你睁开眼,发现鼻腔里充斥着海水与鱼腥混合的味道。你意识到这里是海滩,而你的小腿正浸在冰冷的海水里。
    你依旧觉得昏昏沉沉,抬起右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竟发现那里滚烫。你意识到自己在发烧,因为不只是小腿,你觉得全身都散发着寒意。你试着动了动左臂,动作却牵扯到了胸口的枪伤,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你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是死了吗?你想着,不,还有痛觉就证明你还活着。
    你试着支撑自己爬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差点让你一头栽倒下去。你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处的伤——好么,在海水里浸泡了不知多久,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周边的衣服因为子弹穿透时的高温几乎嵌进了肉里。泛着白的伤口边缘向外翻着,布料堪堪遮住让你没心情再看下去。
    妈的,你现在他妈的就是回光返照。看样子那只猪猡把艾伦杀死了。然后抛尸,自己他妈的就莫名其妙的漂到了什么岛上,还勉强活了一段时间。你摸向自己的手腕,指尖感觉到的跳动的触觉告诉你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你再次确认自己还活着,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瞬颤动了一下。
    那个混球的枪法也不怎么准。你苦笑。艾伦,它是不是已经死了?尸体被海里的大鱼分食了吧。你为了更改这个结局走了一条危险的路,却只是将事情引向了另一个悲伤的结局而已。
    你空空的脑壳并不允许你想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找有没有人。
    你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是有人居住的,离开海滩,穿过一片不大的森林,你就看到了一道正在拆的城墙。你惊讶的发现看似应该走几步就会瘫倒的身体居然还能走这么远的路。你只觉得昏昏沉沉,但却没有一丝疲惫感。
    走得近了些,你才发现那道城墙有多么的高。
    凭你的目测绝对超过了三十米,也许甚至高过四十米。如果算上被拆掉的,绝对至少有五十米。然而墙内建筑物古老的样式却告诉你这里的科技并没有发达到那种程度。
    你左胸处突然传来无法忽视的疼痛,不同于牵扯到伤口而产生的撕裂般的痛,而是由那器官内部延伸到外面的疼痛。就好像有无数的虫子从内里开始向外啃食着,像要将它吞噬殆尽一般。
    你皱紧了眉,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左胸膛,就好像那无谓的动作那样可以减轻痛苦一样。
    站在城墙上的什么人似乎注意到了你,他用一种奇异的装置轻盈的从城墙上跳到地面上。你看清那是一个金发的家伙,手里拿着类似刀把的东西。身上穿着同样难以理解的类似军装的衣服,数条皮带交错把腰边的两个很大的长方形物件固定在在身上。他慢慢走近了你,在与你相距五米左右的距离时,那个人突然停住了。
    你用力眨了眨模糊的双眼,想让视野更加清晰一些。可从左胸膛内部蔓延上来的痛楚竟渐渐让你的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
    你看到那个人手中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以及他脸上震惊的表情。
“利,利威尔兵长!!”你听到的是男声,眼前那个人叫出了你的名字,并在其后面缀上了一个奇怪的军衔。
    你看到那个男孩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了悲伤,他碧蓝的眼睛里渗出泪水。他不敢相信一般的跪倒在地上,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低声哭了起来。
    心脏位置蔓延上来的痛让你的意识模糊,几乎快要昏倒过去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明,她似乎是在叫那个男孩子。之后,她就注意到了你。你听到她的惊呼,从半闭的眼睛里你看到了女孩子红着的眼眶和满脸的愤怒,以及怒喝着挥向你的拳头。
    你在那拳头砸到你的脸上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倒了下去,女孩惊慌失措的收起拳头下意识的伸出两只手接住了你。
    再次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
    似乎是哪个军官的寝室,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虽然按自己的要求来衡量还是差了点,但还不赖。你胸口处的伤被包扎了起来,缠着绷带的身体外面套着一件正合身的白衬衫,枕边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叠成了正方形,你抖开它,发现那是一块白领巾。
    你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连摆设都符合你的喜好。桌子上离正常摆放位置稍远些的茶杯,侧着的椅子保证可以将腿搭在坐桌子上。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苍兰,香味不浓郁,但生机勃勃。你身上的白衬衫也非常干净,散发着肥皂的清香。
    房间的门被敲响,你并没有应声,但三秒后来人自己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来人的声音让你一惊,你转过头看向门口,那张脸让你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韩吉......”你看到了不知道多久前死去的老战友的那张脸,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用难得的严肃的神情看着你。你惊得在心中叫出了她的名字,却在那之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利威尔?“韩吉试探着叫出了你的名字,你看得出她的脸上也有惊讶,以及让你不解的悲伤。
“我以为你死了。”你看着韩吉,用着已经一年没有发出过的声音和她说着话。你并不认为让人在心脏边上开一枪就能从哑巴变回正常人,但能说话总是好的。或许又是韩吉干的,她很喜欢弄一些奇怪的发明,虽然之前一直没能让你重新开口。“你穿着的是什么奇怪的衣服?上面的皮带像情趣道具。”你揉着疼痛的头部坐了起来,终于想到了看到她衣服上这东西的第一反应。
“我也以为你死了。”韩吉耸了耸肩,“还有你那是什么比喻,让我以为我有幸看到了埃尔文说的地下街小混混利威尔。”

“我当浑浑的时候可没见过埃尔文那个混蛋。”你翻了个白眼,“警察告诉我你被杀了。”
    “警察?!”韩吉张大了嘴巴看向你,从一开始因为看到你对他们来说奇怪的装扮开始引发的疑惑再次涌了上来,你说的和她根本不是一件事,你不是她认识的利威尔,她也并不是你认识的韩吉。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吗?”韩吉突然垂下眼眸用一种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你的眼睛。你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但心里却没有一丝怀疑。你可以信任她,你的心脏是这么告诉你的。你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与自己认知不同的世界,你也不得不去信任她,因为至少现在你只认识她。
“韩吉·佐耶。“你叫出女人的全名,“我的记忆里,你是一名狙击手,我的老战友。一年前执行任务和我一样受了重伤,提前退伍。养了一条叫三笠的拉布拉多。”
韩吉听着你对她的描述,嘴巴张的越来越大,那惊讶的表情一直持续到你说出女人养的狗的名字。女人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她支撑着一旁的桌子好让自己不会笑得全身无力瘫到地上去,半晌她擦擦笑得渗出的眼泪,告诉你,这里的三笠可不是狗,甚至是战斗力堪比你的强者,而且是艾伦的青梅竹马。
    当艾伦这个名字从韩吉的嘴里吐出来之后,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小心地观察者你微颤的眼眸,问你是否记得‘艾伦’这个人。
“我养的狗。”你淡淡的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韩吉眨了眨眼,似乎在阻止什么东西夺眶而出。她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下一件风衣递给你,问你能不能和她去一个地方。
    你接过风衣,从床上下来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瞟到了那条领巾。不只是出于什么心理,你的手鬼使神差的伸向那东西,熟练地系在了了你的脖子上。
    韩吉找来了上面有着蓝白相间的翅膀的墨绿色披风为你披上,兜帽正好遮住了你的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利威尔兵长死了。”她对你说,“你突然出现会引起恐慌。”
去的地方并不远,就是那道被拆的城墙下面。她来到一片最完整的墙旁边,指着地面问你,记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摇摇头。在你的记忆里连这道墙都没有出现过,更别提一块与其他地面没有任何区别的草地了。
“这是人类获得自由的第二天,利威尔兵长自杀的地方。”
韩吉的话让你皱起了眉头,你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你至少还知道生命的可贵。
“在前一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情人。”你抬起头看到了韩吉的表情。她苦笑着,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你也不想知道。
“不过奇怪的是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地面上只有一摊蔓延着的鲜血,并没有利威尔兵长的尸体。这也是我为什么看到你时说‘我以为你死了’的原因。我当时以为利威尔兵长并没有死。”
你没有说话,韩吉似乎也没有等着你回话的意思。她转身向另一个地方走去,你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终也是只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咂嘴,转身跟着她。
    韩吉带着你走进了一片森林。这里的树木极高,只不过和那城墙比起来要逊色的多。
    你踩在地面上纵横的断树枝上,被踏断的木头发出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被包扎好之后的左胸膛却突然痛了起来,自从你踏断第一根树枝起,越往前走,那种万蚁蚀心般的疼痛越是强烈。
“到了。”韩吉推开一根挡在路前的从树上垂下来长着茂密嫩叶的枝桠,露出一片较大的空地。
    你愣住了。
    巨大的不可置信的骨架在那片地上保持着一个面朝地面的姿势直挺挺的趴着,它周边的草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草地更加旺盛,甚至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在骨架的后颈处,还有一具直立着的,人类的骨架。
    你的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了选择,你踉跄着跑了过去,顺着巨大骨架的肋骨攀爬了上去。你站在那颗硕大的头骨上,那具人类的骨架便占据了你的视野。
    你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偷停了一秒。
    那具骨架左胸膛处的肋骨被切割断裂,紧紧夹着一半断掉的利刃。它的锁骨处挂着一条项链,项坠是一把金色的钥匙。
    幻觉中的场景瞬间再次出现在了你的眼前,你穿着那种特殊的战斗服,白色的衬衫胸前被少年的血染红了一片。你的左手紧紧抓着刀刃,嵌进肉里的部分已经割到了你的骨头,但一丝一毫的痛觉你都感受不到。还是那个棕色头发的少年,只不过这次,你看清了少年的面庞。
    金色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爱意,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挣扎着不落下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左手顺着那插进他心脏的刃缓缓爬上了你紧紧握着刀刃的手。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试着让你松开手掌。你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少年绽放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他试探着抬起右手,缓缓抚上了你的脸庞。看到你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沾着血的右手在你的脸上留下不只有红色的痕迹,还有滚烫的温度。你看到少年的脸上闪过了不知所措,他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你也知道,那只是对你说的。
“别哭啊,兵长......”少年努力绽开一个笑颜,他用沾血的右手抹去你脸上连你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滑落的泪,努力挺直身体接近你,在你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他笑着说。
    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你挣扎着想叫出少年的名字,可却诧异地发现你发不出声音。你眼睁睁看着艾伦慢慢消失,直到最后一点他眸中的金光也消失殆尽。
    你突然想起了人类获得自由的那一天。艾伦紧紧搂住你,手安慰般的在你背后拍着。他磨蹭着你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胜利了,兵长。”他的怀抱让你无理由的感到温暖,你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事情都结束了,你们永远的在一起了。然而他的第二句话却狠狠揪住了你的心,把你残忍的扯回现实。
“我希望是您亲手杀死我。”

韩吉看着你跪倒在那颗硕大的头骨上面,叹气般的说着。
“艾伦回来了。”
    “利威尔居然连自杀了都没有食言,在他生日这天来看他了。小家伙会很开心吧。”
韩吉捡起利威尔落在地面上的披风,扯着兜帽,那上面的自由之翼就在风中好似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儿般的拍打着翅膀。
“毕竟他们彼此是对方一生中唯一爱着的人啊。”

【尾声】

    你猛地惊醒,肌肉瞬间绷紧牵扯的你的左胸膛一阵钝痛。
    视野里都是刺目的白,除了左上角那瓶挂着的液体以及将它输送到你体内的塑胶管。
    你眨了眨眼,回想着所有的一切。然而因为没有退去的痛感而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只处理出一条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你在医院。
    你想起了那个少年在那次差点夺走你生命的壁外调查之后紧紧抱着你一边哭着一边向你告白;你想起了他和友人争辩你并没有那么可怕;你想起了他半乞求的让你闭上眼睛之后却还不敢吻上你的唇;你想起了他从韩吉那里回来不知道又听女人说了什么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你想起了人类胜利的那一天,他抱着你略带哭腔的声音,以及你亲手将那把你最后用过的断刃插进他心脏里的时候,他的微笑。
    你仰面躺了许久,直到厌倦了那满目的白。你闭上眼微微侧过头,再睁开时看到的让你一瞬间忘记了思考。
那只金毛蜷缩着趴在你床边一把靠椅上睡着,前腿因为凳子容不下略大的身体而搭在了你的床沿。小家伙身上明显被洗过了,金色的毛发闪着光。它的左后腿打着石膏,白色的绷带不止缠上了那里,还有它的腹部。
 那声枪响一定是混蛋打中了艾伦的腹部。你想着。
    艾伦好像知道你醒了一般,倏地睁开双眼,不再有任何掩饰的金色直直的看着你。狗的嘴角勾了起来,你下意识地理解为,那是在笑。
    小家伙看到你没事又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拱着鼻子嗅了嗅你左胸膛处的绷带,呜咽着垂下了脑袋。
    是在自责吧,你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伸出手揉了揉狗的脑袋。
    抬起脸看向你的艾伦似乎因为你的表情愣住了,你立马收起了笑容,在那个胡想的小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一拳。
    狗傻傻的笑了,它小心翼翼的凑近你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相视,无言。
    不能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交流,此时此刻你们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已经足够。你管他是什么,至少他还活着。你管它的寿命有多短暂,至少他现在还在你身边。
    你已别无他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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