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洋卜】《少年依然在》（4）
1.小凡怎么这么蠢。
2.真的不狗血，不，不，不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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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李英超在客厅里不知道看什么娱乐节目笑得跟要断了气儿似的，卜凡在厨房里切辣椒，一边切一边叹气。
实际上他这周课也就补完了该放假了，学校一贯是能补一天绝不落下半天的，放了假留给他们准备过年也只有一周的时间。
听李英超刚才说是要在这住“一阵儿”，那意思好像年都不回家过了似的。
卜凡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自己能咋办。他想给李妈妈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该说啥能说啥。李妈妈要是哭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安慰，毕竟他也没碰见过这事儿。
他刚才又给李振洋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已经关机。谁知道飞机现在在什么方位，反正是他联系不着的地方。
客厅里的李英超也没有什么在意的样子，只有他这个不知道是李振洋表弟还是堂弟的人在着急上火。他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放在菜板旁边，他自然没有李振洋大学同学的手机号，只能打开通讯簿里家人那页平铺在面儿上，卜凡看一眼切一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拨过去。
他只能又叹了口气。
本来他一个人只想叫个外卖吃了算了，不过现在李英超在这儿，卜凡想了想还是从冰箱里捞出俩青椒炒了盘肉。
他把饭菜端上餐桌，李英超很乖地关了电视跑过来坐在凳子上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卜凡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一眼看到还亮着的屏幕上[阿姨]的标注就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凡哥。"李英超叫了他一声。
卜凡没听见，脑子里全是李振洋这事怎么办这通电话该不该打怎么劝这俩人回家过年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
"凡哥!"小孩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伸出一只手在卜凡眼前晃了晃。卜凡一抬头就撞见李英超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难得认真地盯着他看。
"凡哥你别上火了。"
卜凡嗓子一哽，想说我没上火又说不出口。
"洋哥能处理好，我信他。"李英超笑笑。
"你不应该跟你洋哥就这么跑出来了。"卜凡皱皱眉组织半天语言只吐出来这一句话。
"我妈不是封建的人。"李英超意外地懂了卜凡的意思，"我就怕我洋哥心里没底——我得让他知道了，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恋他都是我哥，我还是他弟弟。"
"……你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卜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三秒后反应过来的时候震惊地合不上嘴巴，"你是李英超吗你?你是我超哥吧?"
"行了行了瑞思拜一下得了。"李英超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指指凳子，"落座吧凡弟弟，让你超哥检验一下厨艺退步没。"
李英超心里挺清楚的，他洋哥表面上潇潇洒洒，实际上是个很需要安全感的人。
就像以前看见他粘着卜凡会不高兴，父亲没有按时回家会坐立不安。李振洋的天性使他向往远方，柔软的心底却偏偏牵挂了很多很多。
李振洋本来订了三天后的飞机回北京，最后还是再三思量退了机票。
学姐邀请他参加一个活动，对他以后的发展有利无害。再加上他这次表现不错，好好争取一下应该能有挺大的收获。
李振洋本来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自己出国前抛下的炸雷，再拖两天也没什么。
他打开手机，没有未接来电。这两天老妈没有找他老爸没有找他，连卜凡都安静如鸡属实令他心里发慌。
他点开通讯录，划过家人分组，又划过同学分组，想了想还是又划了回来。
他的手指在妈妈的电话号上停了半秒，最后还是下滑拨通了卜凡的号码。
那边响了三声忙音，卜凡才接起电话。
李振洋第一反应是把手机拿远防止卜凡一句你他妈又炸出来，结果过了半天对面也没声儿，他只能把手机贴近耳朵喂了一声。
"洋哥我在呢。"卜凡回答。
"那你不说话?"李振洋问。
"我等你说话呢。"卜凡的声音很闷，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个我……"李振洋咂咂嘴，心说这种尴尬的气氛怎么就在他俩之间蔓延开了，"我暂时不回去了。"
"啊?"卜凡这声挺大的喊了出来，有些着急地提高了音量，"就快过年了啊?"
"我这边有事，挺重要的。应该能赶回去，赶不回去你就带小弟回去吧别等我了。"
卜凡那边没了声音，李振洋也没挂，握着手机任由跨过漫游昂贵的费用在沉默里流走。
"那……"卜凡迟疑着开口，一个字儿蹦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挺想关心李振洋的。
他想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走秀成不成功，有没有担心这边，菜吃不吃得惯，酒店睡得踏不踏实。
但是现在话都堵在喉咙里就是进不了嘴。
"那行了。"李振洋见他开了也口不往下说，"你是存心浪费我电话费吧?下午给我充二百去。"
"啊?"卜凡突然反应过来，"我忘了!我……"
"晚了。"李振洋打断卜凡的话，停顿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听你嗓子哑了，感冒了别忘了吃药。"
卜凡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就已经被李振洋挂断。忙音在三秒后停止，卜凡站在楼道里愣了半天，突然后反劲儿似的笑了起来。
他挺低的笑了笑，带着鼻音听起来就像是快咽气儿了似的哼了两声。
李振洋损他了，没对他客气。李振洋也关心他了，没冷了他。
他俩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好兄弟。
卜凡整理好心情拎起菜兜上了楼，进家门却没看见李英超。他转了满屋子愣是没找着人影儿，摸摸兜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弟的号码。
那边的忙音响了很久，卜凡心里疑惑，又压断了重新拨了过去。
这次忙音响了有四次，那边才接了起来。
"小弟?"卜凡喊了一声。
那边没有人回话。
"李英超?喂?"
卜凡把手机贴近耳朵，只能听见老北风呼呼地吹着。
没人回话。
他心里开始发慌，举着手机套上外衣就往外面跑。到了一楼手机里突然响起一声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接着电话就断了。
卜凡赶紧又拨了回去，这一次连忙音都没有。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卜凡觉得自己脑袋里面瞬间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眼前一黑一白闪烁，他跌跌撞撞地撞开单元门跑进了老北风里。
那声开裂的声音应该是冰裂开的声音。这边温度比家那边暖些，河上虽结了冰但还是根本不够结实。学校后面就有条河，放学路上和卜凡玩得好的那帮男孩子经常拿石头砸冰玩儿，这声音卜凡很熟悉。
李英超平时是皮了点，但他绝对不傻。去冰面上玩不是这孩子会做的事。
卜凡不知道沿着河跑了多久，冷风穿透了毛衣锯片一样划过皮肤好像紧接着就能穿透肋骨。水面上只有薄薄一层冰，脆弱得都能看清下面液体在流动。卜凡心说不对李英超不可能往这边走，他去超市买糖也不该沿着这条河的方向来。
卜凡猛地急刹在原地，停顿片刻后转过身向着学校的方向飞奔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想的什么，反正他觉着就是那条河。
是放学回家可以抄的近路，住宅楼的背面，今天还是周末。
所以当那片蔓延开的碎冰和河里已经无力挣扎的人影狠狠扎进卜凡眼睛里的时候，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就脱了大衣扑进水里。
寒冬腊月里河水刺骨得冷，卜凡感觉一只手扎进水里再重新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瞬间就被寒风吹出一道道裂痕。他抓着那件李振洋的外套把裹在里面的李英超往岸边拽，小孩早就脸色惨白，闭紧了一双眼睛感觉不到生命的温度。
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卜凡不记得他背着李英超是怎么去的医院，甚至都不记得有没有医生把冻僵了的小孩接走抢救。他不记得自己瘫在了哪里，他心里一直循环着一个声音。
他早该发现的。
李振洋也早该发现的。
是李英超的初中同学，和卜凡同届，和他们上的同一个高中。
李英超衣服裤子上沾泥的时候他和李振洋就应该发现的。
李英超频繁更换作业本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发现的。
李英超同年段的孩子总是送他回家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发现的。
什么都不能成为他们没有发现敌视发生的借口。
李振洋没有发现，他也没有发现。
这个小孩隐藏得太好，而同级的同学待他也太温柔善良让两个哥哥只看见了李英超的好人缘没有注意到高年级男生的敌意。
李英超长得漂亮，学习优秀，脾气好性格好，很多人喜欢他。
同时也会有很多人妒忌他。
李振洋没发现，至少他卜凡不应该发现不了。
他应该最清楚的——
当他还在青岛的时候，当他因为家庭，因为哥哥，因为好性格和其他的其他受人追捧的时候，那些生自黑暗中的，敌视的目光也从来没有离他而去。
他们的小弟远比他表面上要更加的强大与成熟。
这是卜凡意识还没有彻底涣散之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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